第89章
婚期一下子被提前了几日，这下做准备的也没几天了。因着婚前并不能男女相见，于是君桦便和我商量好，婚礼前三天我要搬到他新置办的一个空宅子去住上几天。而即将搬去空宅子的前天，蕙姨找上我，特意让我试了一下她做的小衣服。
我刚试穿上身的时候，她还将我瞧了好几眼，练练夸赞点头：“不错，我这眼光准没差，看着十分的好。”
看着她脸上调侃的笑意，我不禁红了脸，佯装恼羞成怒一番：“蕙姨，您这么说我可就不理您了啊。”
“好好好，不说你了还不行？脸皮真薄。”蕙姨忽然笑意越发的浓了，“这事儿我说的也不算，可得新郎看呀。”
“......”
我已经彻底不想接话了，脸色红了个底朝天，却又忍不住在脑海里假想着若是他见到我穿这身衣服的模样......想着想着，感觉自己全身都要烧了起来，我赶忙遏制住自己的念头。
试完衣服，蕙姨还神神秘秘地递给了我一个匣子，那匣子要大一些，比上次出来国公府的时候，她送我的头面匣子可能要小一点，那个匣子算是十分大的，而眼下这个可以算上比较大了。她亲自将匣子放在我的手心，我不自觉地接过，以为是什么十分贵重的东西，却在接住的那一刻愣了愣，匣子轻飘飘的，好似没装什么。
蕙姨看着我又是一阵笑，笑意里怎么看怎么有些不怀好意：“这个东西可宝贝了，你明日就要离府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多多看看，就当恶补一下，可能你母亲届时也会上来，不过她来的时候估计就是你出嫁的那一天了，怎么也赶不上我这个要快些。”
我一时揣摩不出她的心思，便只好先收了起来，想着等到了宅子之后再慢慢看看就是。
接着蕙姨又拉着我说了好些婚礼上要注意的事情，午膳都是在她的院子里用的，临了将近傍晚的时候才放我回院子里。
我踩着迟暮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隔壁的厢房大开着，起初我以为君桦已经回屋了，便欢喜地一人迈进屋里去找他。
可当我踏进屋子里头的时候，却是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屋内摆设了一张书案，书案后方是一面装满了书籍的柜子，书案上方的书册蛮多的，书案前方有一面屏风，屏风后应该就是卧床之类的，这个厢房简洁得有点像五年前君桦那时候的卧房，而不像是我后面来了之后已经被布置好了的屋子。
我在屋里找了一圈没看到人，便只好作罢，又看他书案有些微微凌乱，脑子里联想到几年前他整洁的书案，心里一阵奇怪，却也没多想地过去帮他整理起来。
将那些歪歪扭扭放置的书全部规整好后，我就要起身离开，忽而站起身的时候碰倒了一本书，一张书信模样的信件自那本书的书页里掉了下来，我捡起来就要将它放了回去，却不想被上面的字迹吸引住了注意力。
上面的字迹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那是三哥的字迹，我和三哥这么多年通信，他的字迹怎么样我再清楚不过，眼下这一封信那密密麻麻的字显然就是三哥的笔迹无疑，本是无意窥觑，我却忍不住想去看看，对我来说，那一晚三哥的脸还犹自在昨日，三哥写信给君桦，是要说什么？
我慢慢地将信件腾挪到自己跟前，而后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去瞧。
上面的字迹清晰，大意上是这么写的：
君桦
丞相府的事，你们国公府不要插手，眼下，那位已经听信了国师的谗言，我们已经时日不多，少一人牵扯进去便是最好不过，你已经帮了我们甚多，这笔恩情我们已经无以回报。眼下出自于我个人的私心想要求你最后再帮我们做一件事。
收到信后，愿你尽快找到墨笙，带她躲过这个风波，好好照顾她，不能让她下半辈子太过难过，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丞相府就这么一个女儿，望你看在往日的交情上，能够帮助一二......
后面写的什么我已经看不太进去了，脑中只盘桓着种种，又回想着自我醒来的时候，君桦与我之间的事情......
脑中仿佛打了一个结，我晃了晃身子，最终抖着手将那信件放回去那本书中，而后虚浮着脚步回了房间。
念生看到我这副模样，忙问我出了什么事，可是不太舒服。我脸色苍白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可能累到了，说罢这些，我慢慢腾挪着自己的步子，简单换了衣裳，就躺到了床上。
我蜷缩在床上，搂紧了被子，鼻息之间好似还闻到男人身上好闻的气味。前几日，在这张床上，我们做了这世间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情，本以为已经亲密无间了，我却发现，我对他了解甚少。五年前我还可以信誓旦旦地说，我与他一同长大，他做什么，心思装着什么我都知道。可这五年过去，我们之间横亘着不仅仅是两座城之间的距离问题，更多的是，他遭遇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我都不得而知。
而我又是凭什么认为他没变呢？
脑海里又浮现先前他说的话，他说他对我的心思他不甚明朗，总归是希望我好好的。但是现下我却全然明白了，原来......原来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不过是......不过是偿还往日的情怀罢了......而我竟还窃喜着，窃喜着以为他不是全然无动于衷，以为我终于得到他了，以为我打赢了一切觊觎他的人，最终站到了他的身边。可如今的我，和那于菁荷有什么区别？区别不过是我是从小到大算是半个养育他的丞相府的女儿而已，所以他接受了，而不是出自于内心......
这般想着想着，脸上一片湿意。
这时候的我又像是回到了那一晚，在那些猖狂之人的面容之后，在亲人全部悄无声息地躺在地上的时候，那种无力和孤独，孑然一身的痛苦，我以为自己还是得老天眷顾，给予我所愿，在夺走我的亲人的时候给回了我另一人。可是......
人我是得到了，但是心呢？
怪不得，前些日子他总用一种很是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这下我回味了过来，那是怜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了......
我将被子搂得死紧，心里头涌上来的感觉使我浑身发冷，我就这么紧攥着被子，仿佛这样就能祛除我心中的的寒意一番，不知是什么时候，眼皮沉沉，我便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一道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心里想到了什么我也就没睁开眼，耳朵却是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
“姑娘回房后就这么躺在床上，晚膳也没用，说是不舒服。”这是念生的声音，声音急切而担忧。
良久的沉默之后，那道视线似乎才从我的脸上撤了开来，空气中传来他轻微的叹息，“一会儿等姑娘醒了，你就叫厨房热好了粥，多给她喝几口吧。”
“是。”
之后便是脚步声渐行渐远，后面就什么也听不到了，念生好似也出去了。我一人躺在床上，有什么从紧闭的眼睛了流了出来，沾湿了鬓角。
再度醒来的时候，是被念生叫醒的。室内昏暗，我头有些轻微发疼，眼睛也酸涩不堪，我轻轻起身，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念生：“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卯时一刻了。”
我点了点头，前些时候是说了差不多这个时候搬去空宅子。起身洗漱更衣，喝了些粥，睡不好的嗓子喑哑才好了些许。
等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外头的生茴进来报，说是君桦等在院外了。
“我知道了。”
说罢，便挥了挥手让生茴下去。紧接着我自妆台桌之前起身，念生看了我好几眼，像是说些什么又不敢说的模样，我心知她的想法，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露出了今早的第一个笑容，示意她我没事。见念生的表情更加忧愁了，我便知道自己笑的不太成功。
院外，君桦站的笔直，正对着我的房门，我一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就看了过来，眼神里一片复杂。我想，他应该是知道了我看到了那封信的事情。
他走上前来，眉头一皱，便想要开口，却被我打断了话，“夫君，早呀。”话语里全然是小女孩的惊喜，好似什么都无。只有我知道，我在迫切营造回来什么都不知道的那时候的情景，我在努力粉饰平静。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最终没有戳穿我，只喉咙滚动了下，绯色的嘴唇里吐出了一个字：“早。”
我下意识去看他的耳尖，心里却想着一个人是怎么做到耳尖经常泛红的，好像是害羞一般的样子。这么一想，我却又明白了过来自己凭什么认为他还没变了，那时因为这个耳尖也如同五年前一般，而如今我却是不敢再这么认为了。
“在想什么？”
君桦的话打破了我的思绪，我回过神来，他已经往前走了几步，许是见我没有动作，便回过头来看我，手掌也跟着伸了出来。
我冲他笑了笑，回道：“没事。”便径直避开他的手掌走到了他的旁边，与他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国公府的东门已经停好了马车，东门是府里的偏门，公然离开国公府会引起人的猜疑，所以我离开国公府这件事要十分地低调。
我以为自己会在东门看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直至一辆明显雕刻着国公府旗帜的低调不失奢华的马车停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的心里才掩不住地震惊。
下意识转头去看旁边的男人，只见男人的脸色十分平静，好似是从来都是这样一般。
从他的脸上我瞧不出端倪，只能作罢，蕙姨过来送行，拉着我又是仔细嘱咐了一番，听得我不禁眼眶发热，心里想着就算是这场婚事因为情谊而来的我也认了，就当是孝敬蕙姨吧。
我们说了好一会儿话，蕙姨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我，我踩着马车下的小几子准备上车的时候，忽然一个身形不稳就要摔倒，这时旁地里伸出一只手来稳稳当当地扶住了我，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热度，我内心里想到信件的事情，这时候却是半点欢喜都无，轻微地挣了挣，想把这双手掌挣脱开去。
头顶低沉的嗓音响起：“别动。”
我抿紧了唇不吭声，但是手臂却还是想要挣脱开，而那人似乎叹息了一声，握紧的手掌却不再容我挣动分毫，他稳稳当当将我扶上车后，只说了一句：“不要乱想，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句话以至于让我到最后差点连招呼都忘了打，去城郊的过程中，脑子里一直在盘桓着这句话，不要乱想什么？
乱想书信的事情？可那一封信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了我的面前，我如何做得到不去猜想？
直到马车到了城郊外的那间空宅子的时候，我才停止了内心的想法。
下了马车，宅子大门前已经候了好些人，这些人面孔虽然生，但是却挂着良善友好的笑意，与气派的国公府不同，这座宅子整体看起来却是十分的雅致，门口上方的牌匾那里洋洋洒洒只写了两个字“傅宅”。那矫健如龙的字体，一看就知道是君桦的手书。
这方圆十里之外好似就只有这么一间宅子一番，旁边并没有左邻右舍，皆是郁郁葱葱的树丛，看着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感觉。说是小，但是看起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门口那里已经跪了满地黑压压的人，看起来下人却是不少。
“拜见少夫人。”不是华姑娘，而是少夫人，想来这是有人特意吩咐的，我也不在意，只微微点头，说了一句不必多礼，便让他们都起了身，又招呼念生把荷包里的散银分了下去，就当是我这个暂时新主人的见面礼。
下人们接到赏礼，倒没有喜形于色，只恭敬地道了谢，便想着带我进了府门，但是我瞧得出来，他们较之刚才多了好几分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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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彻底不想接话了，脸色红了个底朝天，却又忍不住在脑海里假想着若是他见到我穿这身衣服的模样......想着想着，感觉自己全身都要烧了起来，我赶忙遏制住自己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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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姨看着我又是一阵笑，笑意里怎么看怎么有些不怀好意：“这个东西可宝贝了，你明日就要离府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多多看看，就当恶补一下，可能你母亲届时也会上来，不过她来的时候估计就是你出嫁的那一天了，怎么也赶不上我这个要快些。”
我一时揣摩不出她的心思，便只好先收了起来，想着等到了宅子之后再慢慢看看就是。
接着蕙姨又拉着我说了好些婚礼上要注意的事情，午膳都是在她的院子里用的，临了将近傍晚的时候才放我回院子里。
我踩着迟暮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隔壁的厢房大开着，起初我以为君桦已经回屋了，便欢喜地一人迈进屋里去找他。
可当我踏进屋子里头的时候，却是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屋内摆设了一张书案，书案后方是一面装满了书籍的柜子，书案上方的书册蛮多的，书案前方有一面屏风，屏风后应该就是卧床之类的，这个厢房简洁得有点像五年前君桦那时候的卧房，而不像是我后面来了之后已经被布置好了的屋子。
我在屋里找了一圈没看到人，便只好作罢，又看他书案有些微微凌乱，脑子里联想到几年前他整洁的书案，心里一阵奇怪，却也没多想地过去帮他整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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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字迹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那是三哥的字迹，我和三哥这么多年通信，他的字迹怎么样我再清楚不过，眼下这一封信那密密麻麻的字显然就是三哥的笔迹无疑，本是无意窥觑，我却忍不住想去看看，对我来说，那一晚三哥的脸还犹自在昨日，三哥写信给君桦，是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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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字迹清晰，大意上是这么写的：
君桦
丞相府的事，你们国公府不要插手，眼下，那位已经听信了国师的谗言，我们已经时日不多，少一人牵扯进去便是最好不过，你已经帮了我们甚多，这笔恩情我们已经无以回报。眼下出自于我个人的私心想要求你最后再帮我们做一件事。
收到信后，愿你尽快找到墨笙，带她躲过这个风波，好好照顾她，不能让她下半辈子太过难过，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丞相府就这么一个女儿，望你看在往日的交情上，能够帮助一二......
后面写的什么我已经看不太进去了，脑中只盘桓着种种，又回想着自我醒来的时候，君桦与我之间的事情......
脑中仿佛打了一个结，我晃了晃身子，最终抖着手将那信件放回去那本书中，而后虚浮着脚步回了房间。
念生看到我这副模样，忙问我出了什么事，可是不太舒服。我脸色苍白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可能累到了，说罢这些，我慢慢腾挪着自己的步子，简单换了衣裳，就躺到了床上。
我蜷缩在床上，搂紧了被子，鼻息之间好似还闻到男人身上好闻的气味。前几日，在这张床上，我们做了这世间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情，本以为已经亲密无间了，我却发现，我对他了解甚少。五年前我还可以信誓旦旦地说，我与他一同长大，他做什么，心思装着什么我都知道。可这五年过去，我们之间横亘着不仅仅是两座城之间的距离问题，更多的是，他遭遇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我都不得而知。
而我又是凭什么认为他没变呢？
脑海里又浮现先前他说的话，他说他对我的心思他不甚明朗，总归是希望我好好的。但是现下我却全然明白了，原来......原来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不过是......不过是偿还往日的情怀罢了......而我竟还窃喜着，窃喜着以为他不是全然无动于衷，以为我终于得到他了，以为我打赢了一切觊觎他的人，最终站到了他的身边。可如今的我，和那于菁荷有什么区别？区别不过是我是从小到大算是半个养育他的丞相府的女儿而已，所以他接受了，而不是出自于内心......
这般想着想着，脸上一片湿意。
这时候的我又像是回到了那一晚，在那些猖狂之人的面容之后，在亲人全部悄无声息地躺在地上的时候，那种无力和孤独，孑然一身的痛苦，我以为自己还是得老天眷顾，给予我所愿，在夺走我的亲人的时候给回了我另一人。可是......
人我是得到了，但是心呢？
怪不得，前些日子他总用一种很是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这下我回味了过来，那是怜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了......
我将被子搂得死紧，心里头涌上来的感觉使我浑身发冷，我就这么紧攥着被子，仿佛这样就能祛除我心中的的寒意一番，不知是什么时候，眼皮沉沉，我便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一道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心里想到了什么我也就没睁开眼，耳朵却是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
“姑娘回房后就这么躺在床上，晚膳也没用，说是不舒服。”这是念生的声音，声音急切而担忧。
良久的沉默之后，那道视线似乎才从我的脸上撤了开来，空气中传来他轻微的叹息，“一会儿等姑娘醒了，你就叫厨房热好了粥，多给她喝几口吧。”
“是。”
之后便是脚步声渐行渐远，后面就什么也听不到了，念生好似也出去了。我一人躺在床上，有什么从紧闭的眼睛了流了出来，沾湿了鬓角。
再度醒来的时候，是被念生叫醒的。室内昏暗，我头有些轻微发疼，眼睛也酸涩不堪，我轻轻起身，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念生：“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卯时一刻了。”
我点了点头，前些时候是说了差不多这个时候搬去空宅子。起身洗漱更衣，喝了些粥，睡不好的嗓子喑哑才好了些许。
等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外头的生茴进来报，说是君桦等在院外了。
“我知道了。”
说罢，便挥了挥手让生茴下去。紧接着我自妆台桌之前起身，念生看了我好几眼，像是说些什么又不敢说的模样，我心知她的想法，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露出了今早的第一个笑容，示意她我没事。见念生的表情更加忧愁了，我便知道自己笑的不太成功。
院外，君桦站的笔直，正对着我的房门，我一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就看了过来，眼神里一片复杂。我想，他应该是知道了我看到了那封信的事情。
他走上前来，眉头一皱，便想要开口，却被我打断了话，“夫君，早呀。”话语里全然是小女孩的惊喜，好似什么都无。只有我知道，我在迫切营造回来什么都不知道的那时候的情景，我在努力粉饰平静。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最终没有戳穿我，只喉咙滚动了下，绯色的嘴唇里吐出了一个字：“早。”
我下意识去看他的耳尖，心里却想着一个人是怎么做到耳尖经常泛红的，好像是害羞一般的样子。这么一想，我却又明白了过来自己凭什么认为他还没变了，那时因为这个耳尖也如同五年前一般，而如今我却是不敢再这么认为了。
“在想什么？”
君桦的话打破了我的思绪，我回过神来，他已经往前走了几步，许是见我没有动作，便回过头来看我，手掌也跟着伸了出来。
我冲他笑了笑，回道：“没事。”便径直避开他的手掌走到了他的旁边，与他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国公府的东门已经停好了马车，东门是府里的偏门，公然离开国公府会引起人的猜疑，所以我离开国公府这件事要十分地低调。
我以为自己会在东门看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直至一辆明显雕刻着国公府旗帜的低调不失奢华的马车停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的心里才掩不住地震惊。
下意识转头去看旁边的男人，只见男人的脸色十分平静，好似是从来都是这样一般。
从他的脸上我瞧不出端倪，只能作罢，蕙姨过来送行，拉着我又是仔细嘱咐了一番，听得我不禁眼眶发热，心里想着就算是这场婚事因为情谊而来的我也认了，就当是孝敬蕙姨吧。
我们说了好一会儿话，蕙姨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我，我踩着马车下的小几子准备上车的时候，忽然一个身形不稳就要摔倒，这时旁地里伸出一只手来稳稳当当地扶住了我，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热度，我内心里想到信件的事情，这时候却是半点欢喜都无，轻微地挣了挣，想把这双手掌挣脱开去。
头顶低沉的嗓音响起：“别动。”
我抿紧了唇不吭声，但是手臂却还是想要挣脱开，而那人似乎叹息了一声，握紧的手掌却不再容我挣动分毫，他稳稳当当将我扶上车后，只说了一句：“不要乱想，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句话以至于让我到最后差点连招呼都忘了打，去城郊的过程中，脑子里一直在盘桓着这句话，不要乱想什么？
乱想书信的事情？可那一封信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了我的面前，我如何做得到不去猜想？
直到马车到了城郊外的那间空宅子的时候，我才停止了内心的想法。
下了马车，宅子大门前已经候了好些人，这些人面孔虽然生，但是却挂着良善友好的笑意，与气派的国公府不同，这座宅子整体看起来却是十分的雅致，门口上方的牌匾那里洋洋洒洒只写了两个字“傅宅”。那矫健如龙的字体，一看就知道是君桦的手书。
这方圆十里之外好似就只有这么一间宅子一番，旁边并没有左邻右舍，皆是郁郁葱葱的树丛，看着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感觉。说是小，但是看起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门口那里已经跪了满地黑压压的人，看起来下人却是不少。
“拜见少夫人。”不是华姑娘，而是少夫人，想来这是有人特意吩咐的，我也不在意，只微微点头，说了一句不必多礼，便让他们都起了身，又招呼念生把荷包里的散银分了下去，就当是我这个暂时新主人的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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