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快走！”
孟原低喝一声，我看着四周涌上来的人，忍了忍心中的怒意，才将这番思绪按下，折身往后退去。
身后的人密密麻麻，孟原和罗全在前面厮杀，边杀边后退。我和翠竹两人在后面时不时地兼顾着两侧攀爬屋檐上来的人，好在这些官兵只是小喽啰，对付起来不是很费劲的样子。
我们边杀着边从屋顶上下来。
“走，我们去方才拴马的地方汇合！”
孟原和罗全撤在后方，我和翠竹在前方拼了命疾奔，连回头都不曾。
好在我们昨日拴马的人家离丞相府并不远，所以当我们翻进院墙，取出那几匹马上路的时候，距离官兵赶上还有一段距离。
“走！”
我们四人驱着马，身后还有那人带人骑马驱赶的马蹄声，我们已经顾不上许多，直接驱马破开城门的守卫，直奔荒野的方向而去。
荒野有利于躲藏。
然而，事情总不比想象那么顺利，我们很快就到了一个分叉路口面前，谁也不知道这两条路去往何处，更不知道前面是否还有什么危险等着我们。眼见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孟原在前方开了口，“姑娘跟着我去一边，你们便走另外一条路吧，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大家好逃脱。”
眼下只能这般，于是我们便分开往不同方向而去。
我们走的这条路越发的偏僻，道路越来越空旷，根本就没什么避身的遮掩场所给我们躲藏，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我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大。
忽而，马蹄一扬，整个马身上抬起来，竟是不肯再走一步，我抬眼去看前面，登时被吓了一跳，前面俨然是悬崖无疑！
还未等我们想出计策，身后传来一股风声，紧接着，就是利箭插入血肉的声音。马身突然一矮，马哀鸣一声，我身形一歪，忙从马背上翻滚而下。
等我抬眼去看的时候，马身身上插着一只箭，马跪趴在地，已然没有了声息。我倒抽一口气，站起身，转眼去瞧后面来的人。
“不逃了吗?”
伴随着一声嗤笑，身后那十几二十人的铁骑慢慢地显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只瞧得来人并不是国师，而是一个领兵头子的人物，我们都不约而同地送了口气。
等他们不经意之间，我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孟原上前解决那个领兵头子，而我去打那些杂鱼们，我知道这些普通兵器根本伤害不到我。
我们已然来不及思考太多，交换好眼神就冲了上去，可就在下一刻，功夫了得的孟原却在冲出的那一刹那就被人掐住了咽喉，谁都看不清他是怎么动作的，究竟又是怎么得手的，只见那人单手一提，孟原就被提上了空中，神情痛苦不堪。
“你以为我会任由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来追你们吗？”
“领兵头子”声音忽而变得诡谲，妖异得很，而那张面容也在国师和他原本的面容只见换来换去，十分可怖。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切，身体如坠冰窖般寒冷，心里的恨意冲脑，却没有半点办法的无力感。
孟原被人掐住了咽喉，声音破碎不堪，只瞧得他努力地转头看向我，嘴里蹦出的几个字点醒了我，他说：快跑。
跑？
我看着面前的人痛苦的样子，还有那些在我眼前消逝的人，包括我的父母亲人，以及他们在我面前就这么痛苦地死去，而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一切皆是因为我的缘故，如果没有我......
我的心里又闪过一张张温暖的面孔，心里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这番思绪过后，我缓缓地后退着，看着在敌人手里挣扎的孟原，我笑了笑，万般思绪只汇作一股极大的歉意，我说，“对不起。”
说罢，身体向后一仰，便往后跌去，看着孟原惊恐的面容，看着那个恶心的领兵头子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的心里从未有过的解脱。
对不起，孟原。
对不起，翠竹。
是我连累你们了。
我轻轻闭上眼，任由心中酸涩汇成一股泪水滑落，小夫君，若有来世......若有来世，我再做你的娘子。
母亲，父亲，祖母，哥哥们，我答应你们的，不能做到了，所有事情因果皆是因为我，若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惨遭此毒手，而我一个人，报不了仇，也只能如此作罢，因为我一个人活着，独剩下我一人活着，太难了......
耳边是呼啸的风，有什么打湿了我的脸，接着，急速的下落之后就是水柱灌入五脏六腑的声音，压抑着，浑身没有哪一处没有痛意，我再也难以忍受，失去了一切知觉。
再有感觉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耳边不知传来谁的声音，“她还没醒么？”
声音熟悉而艰涩，冰冷之极后的晦涩。
“没有，这位姑娘恐怕自己不愿醒来，身体现在没什么大问题了，接下来就要看她乐不乐意醒来了。”
姑娘？
说的是谁呢？
还未等我思虑出个所以然，忽而，空中传来一声空灵的声音，辨别不出雄雌的模样，“你当真想要在这里睡下去？”
“什么？”
我疑惑，那声音顿了下，吐露出一丝叹息，“当初渴望和他一起的人是你，我满足了你的愿望，你甘心就这么躺着么？”
“躺着？”
我还是有一些不解，紧接着脑子一痛，汹涌而来的记忆灌满了我的脑子，亲人们坚毅赴死的面容，还有最后孟原朝我喊出的那两个字，以及最后那一刻他惊恐的面容。
哦，我跳崖了。
“我还没死么？”第一抓机小说
我玩笑道，心中却是一片枯寂，莫大的悲哀从内心里涌起，压抑得我泪都流不出来，整个人茫茫然，不知所措。
“有我在，你怎么可能死。”它顿了顿，语气像是有些得意，“在保护你的这件事情上，还是我做的最好吧？不像那个蠢货，就知道吃吃吃，现在还瞧不见人。”
它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我听不懂，只茫然地愣着，眼睛里空洞洞的，看着虚无。
“喂，我说了那么多，你都不夸我？”
许是见我不搭理它，它就忍不住了，接着我感觉有人将我戳了一戳，我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敷衍了一句：“真厉害。”
“啧，真无趣。”那声音似乎有些气呼呼，“不就死了几个人......”
“几个人？”
我沉沉地笑了，心中的大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听得我在说，“那不是几个人，那是我的所有，而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原来这就是你不愿活着的原因？”
那声音突然嗤笑一声，“当真是和她一样麻烦，这般心肠，真是不指望能成什么事。”它嘀嘀咕咕地说着，我听不懂，便索性不理会它，只任由自己的思绪飘荡，不知着力于何处。
见我不搭理，那声音渐渐就没开口了，空间里似乎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我安静地待着，只觉得这样不去理会任何事情的我无比地安然，待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不用去想那些我逝去的，不用去担心生命的威胁，也不用去面对那些不愿看见的面孔，我想，我就这么待着就好了，这样，似乎就能离我最爱的亲人们近一些......
这般想着，我似乎如愿看到了他们的面容，他们温温柔柔地朝着我笑着，好似还留在这一世间一般，朝着我伸出了手，那温暖的怀抱无不吸引着我......
“喂！”
眼前亲人们的面容突然破碎，接着连碎片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抹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和虚无。
“你做什么？”
我心里涌起巨大的无力感，接着就是汹涌的怒意，使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地低吼，“你做什么要破坏他们？他们那么好，你为什么要伤害他们......”
是啊，为什么他们没做坏事，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好好地活着，我不是祈求了佛祖么，为什么......
那声音又沉寂了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他们已经死了，而他们死之前的愿望是希望你好好活着，而你现在又做什么呢？”
做什么？
我心里突然平静了下来，“你是那个月刃什么的印记吧？”
似乎是因为我的猜测而惊讶，那道声音又沉默了阵，才低沉地回道：“是。”这回不再是什么雌雄不辨的声音了，这个听起来年纪十分小，软软的童子音，甚是可爱的样子。
“你为什么选择我？”
“什么？”
“你为什么选择贴附在我的身体里？”我又重复了一句。
“因为，这是你的选择。”
“我的选择？”
“是的，但是现在我不能告诉你。”那一抹童子音突然严肃起来，“如今你留在这里太久了，太浪费时间了，所以你还是醒过来吧。”
接着还未等我问出什么，突然感觉到脑中一股力量拉扯，痛得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引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很可爱一张娃娃脸，我愣了愣，她似乎被我的惊醒吓了一跳，连叫两声，就跑出去了，那声音辨别不全，听不出什么意思。
娃娃脸离开后，我漠然着一双眼睛看着视线里所能触及的一切，房顶是粗糙的梁，上头还挂着小巧可爱的铃铛，风吹来，一阵叮铃作响，很有生机的样子。
我转动着干涩的眼珠子，又闭了眼会儿，发现自己再也回不去那一片什么都没的虚无的时候，只能作罢。
瞪着这一双眼睛，我呆愣愣地看着头顶的风铃，身体不曾动过一番。脑子里是一片荒凉，那些记忆黑白的，没有任何色彩，我麻木地瞧着，麻木地想着。
这样过了须臾，也许是很久，直到我的面前再出现了一张俊逸熟悉的面庞，那是一张我好久没见过的面庞，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得让我欢喜，也每一处都能让我熟悉的发疯。
我看着那人的嘴张张合合，我努力地辨别着，转动着干涩的眼珠子追随着他，废了好大的精神才听懂了他的话，他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
我的眼睛突然变得酸涩不堪，就连鼻子酸的让我不禁皱了皱眉头，紧接着一股滚烫的水划过我的脸颊，顺着我的太阳穴而下，没入了鬓发之中。
那我日夜肖想的手伸了出来，接着轻轻抹了抹我的鬓发处，紧接着，那双深色的眸里似乎揉了些疼惜，我听得他说，“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哭出来吧。”
泪意随着他的那句话汹涌而来，我已然憋不住我内心深处的嗡鸣，脑海中那些黑白记忆的片段有一个角落突然染上了色彩，让我死寂的心又鲜活起来，它扑通扑通地跳着，内心的酸涩感，无数倍地放大，最终，仿佛到了一个临界点，我听得我喉咙蹦出了一声痛苦异常的悲鸣，那些亲眼看着亲人身死的悲哀和无力，此时就在这一刻宣泄了出来。
太难过了......
一个人的泪水有多少？我不知晓，我只知道自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是不能宣泄自己内心的悲伤，它们就像是用一个囚笼笼罩住了我，是我挣脱不得，囚笼收紧，我的心脏都在发疼。
鼻间是那人好闻的味道，也是我这一生唯一的生命稻草。我想着，我要揪住他，只有揪住他，我心里的那一个囚笼才会让我稍稍好受一些。
这一天，我过的十分漫长，漫长的我第一感觉到了孤寂无所适从。哭累了，眼睛闭不上，睡不着，我便强迫自己张着个眼皮，看着眼前那人端了粥在我面前，他手拿着匙羹，面容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我顺从地张开嘴巴，顺从地吃下。
这是他难得的温柔，我不能让他失望。
我想，于是我便努力吃着嘴里的东西，哪怕，其实咽不下去。我努力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却发觉自己怎么也睡不着，我看着眼前那一张熟悉的面容脸上的无力，愈发的慌乱。我努力地再次闭上眼睛，可是我依然睡不着，亲人们濒死的脸，一个个呈现在我的面前，我一闭眼，心里的那个囚笼便突然涨大，淹没住我，是我窒息。
这样之下，我只能再一次睁开眼睛，如此反复，我就是睡不下去。
怎么就是睡不着呢？
就在我急的团团转的时候，一阵安宁的味道传来，紧接着，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眼皮沉沉地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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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我们去方才拴马的地方汇合！”
孟原和罗全撤在后方，我和翠竹在前方拼了命疾奔，连回头都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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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四人驱着马，身后还有那人带人骑马驱赶的马蹄声，我们已经顾不上许多，直接驱马破开城门的守卫，直奔荒野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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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总不比想象那么顺利，我们很快就到了一个分叉路口面前，谁也不知道这两条路去往何处，更不知道前面是否还有什么危险等着我们。眼见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孟原在前方开了口，“姑娘跟着我去一边，你们便走另外一条路吧，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大家好逃脱。”
眼下只能这般，于是我们便分开往不同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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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逃了吗?”
伴随着一声嗤笑，身后那十几二十人的铁骑慢慢地显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只瞧得来人并不是国师，而是一个领兵头子的人物，我们都不约而同地送了口气。
等他们不经意之间，我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孟原上前解决那个领兵头子，而我去打那些杂鱼们，我知道这些普通兵器根本伤害不到我。
我们已然来不及思考太多，交换好眼神就冲了上去，可就在下一刻，功夫了得的孟原却在冲出的那一刹那就被人掐住了咽喉，谁都看不清他是怎么动作的，究竟又是怎么得手的，只见那人单手一提，孟原就被提上了空中，神情痛苦不堪。
“你以为我会任由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来追你们吗？”
“领兵头子”声音忽而变得诡谲，妖异得很，而那张面容也在国师和他原本的面容只见换来换去，十分可怖。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切，身体如坠冰窖般寒冷，心里的恨意冲脑，却没有半点办法的无力感。
孟原被人掐住了咽喉，声音破碎不堪，只瞧得他努力地转头看向我，嘴里蹦出的几个字点醒了我，他说：快跑。
跑？
我看着面前的人痛苦的样子，还有那些在我眼前消逝的人，包括我的父母亲人，以及他们在我面前就这么痛苦地死去，而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一切皆是因为我的缘故，如果没有我......
我的心里又闪过一张张温暖的面孔，心里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这番思绪过后，我缓缓地后退着，看着在敌人手里挣扎的孟原，我笑了笑，万般思绪只汇作一股极大的歉意，我说，“对不起。”
说罢，身体向后一仰，便往后跌去，看着孟原惊恐的面容，看着那个恶心的领兵头子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的心里从未有过的解脱。
对不起，孟原。
对不起，翠竹。
是我连累你们了。
我轻轻闭上眼，任由心中酸涩汇成一股泪水滑落，小夫君，若有来世......若有来世，我再做你的娘子。
母亲，父亲，祖母，哥哥们，我答应你们的，不能做到了，所有事情因果皆是因为我，若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惨遭此毒手，而我一个人，报不了仇，也只能如此作罢，因为我一个人活着，独剩下我一人活着，太难了......
耳边是呼啸的风，有什么打湿了我的脸，接着，急速的下落之后就是水柱灌入五脏六腑的声音，压抑着，浑身没有哪一处没有痛意，我再也难以忍受，失去了一切知觉。
再有感觉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耳边不知传来谁的声音，“她还没醒么？”
声音熟悉而艰涩，冰冷之极后的晦涩。
“没有，这位姑娘恐怕自己不愿醒来，身体现在没什么大问题了，接下来就要看她乐不乐意醒来了。”
姑娘？
说的是谁呢？
还未等我思虑出个所以然，忽而，空中传来一声空灵的声音，辨别不出雄雌的模样，“你当真想要在这里睡下去？”
“什么？”
我疑惑，那声音顿了下，吐露出一丝叹息，“当初渴望和他一起的人是你，我满足了你的愿望，你甘心就这么躺着么？”
“躺着？”
我还是有一些不解，紧接着脑子一痛，汹涌而来的记忆灌满了我的脑子，亲人们坚毅赴死的面容，还有最后孟原朝我喊出的那两个字，以及最后那一刻他惊恐的面容。
哦，我跳崖了。
“我还没死么？”第一抓机小说
我玩笑道，心中却是一片枯寂，莫大的悲哀从内心里涌起，压抑得我泪都流不出来，整个人茫茫然，不知所措。
“有我在，你怎么可能死。”它顿了顿，语气像是有些得意，“在保护你的这件事情上，还是我做的最好吧？不像那个蠢货，就知道吃吃吃，现在还瞧不见人。”
它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我听不懂，只茫然地愣着，眼睛里空洞洞的，看着虚无。
“喂，我说了那么多，你都不夸我？”
许是见我不搭理它，它就忍不住了，接着我感觉有人将我戳了一戳，我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敷衍了一句：“真厉害。”
“啧，真无趣。”那声音似乎有些气呼呼，“不就死了几个人......”
“几个人？”
我沉沉地笑了，心中的大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听得我在说，“那不是几个人，那是我的所有，而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原来这就是你不愿活着的原因？”
那声音突然嗤笑一声，“当真是和她一样麻烦，这般心肠，真是不指望能成什么事。”它嘀嘀咕咕地说着，我听不懂，便索性不理会它，只任由自己的思绪飘荡，不知着力于何处。
见我不搭理，那声音渐渐就没开口了，空间里似乎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我安静地待着，只觉得这样不去理会任何事情的我无比地安然，待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不用去想那些我逝去的，不用去担心生命的威胁，也不用去面对那些不愿看见的面孔，我想，我就这么待着就好了，这样，似乎就能离我最爱的亲人们近一些......
这般想着，我似乎如愿看到了他们的面容，他们温温柔柔地朝着我笑着，好似还留在这一世间一般，朝着我伸出了手，那温暖的怀抱无不吸引着我......
“喂！”
眼前亲人们的面容突然破碎，接着连碎片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抹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和虚无。
“你做什么？”
我心里涌起巨大的无力感，接着就是汹涌的怒意，使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地低吼，“你做什么要破坏他们？他们那么好，你为什么要伤害他们......”
是啊，为什么他们没做坏事，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好好地活着，我不是祈求了佛祖么，为什么......
那声音又沉寂了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他们已经死了，而他们死之前的愿望是希望你好好活着，而你现在又做什么呢？”
做什么？
我心里突然平静了下来，“你是那个月刃什么的印记吧？”
似乎是因为我的猜测而惊讶，那道声音又沉默了阵，才低沉地回道：“是。”这回不再是什么雌雄不辨的声音了，这个听起来年纪十分小，软软的童子音，甚是可爱的样子。
“你为什么选择我？”
“什么？”
“你为什么选择贴附在我的身体里？”我又重复了一句。
“因为，这是你的选择。”
“我的选择？”
“是的，但是现在我不能告诉你。”那一抹童子音突然严肃起来，“如今你留在这里太久了，太浪费时间了，所以你还是醒过来吧。”
接着还未等我问出什么，突然感觉到脑中一股力量拉扯，痛得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引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很可爱一张娃娃脸，我愣了愣，她似乎被我的惊醒吓了一跳，连叫两声，就跑出去了，那声音辨别不全，听不出什么意思。
娃娃脸离开后，我漠然着一双眼睛看着视线里所能触及的一切，房顶是粗糙的梁，上头还挂着小巧可爱的铃铛，风吹来，一阵叮铃作响，很有生机的样子。
我转动着干涩的眼珠子，又闭了眼会儿，发现自己再也回不去那一片什么都没的虚无的时候，只能作罢。
瞪着这一双眼睛，我呆愣愣地看着头顶的风铃，身体不曾动过一番。脑子里是一片荒凉，那些记忆黑白的，没有任何色彩，我麻木地瞧着，麻木地想着。
这样过了须臾，也许是很久，直到我的面前再出现了一张俊逸熟悉的面庞，那是一张我好久没见过的面庞，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得让我欢喜，也每一处都能让我熟悉的发疯。
我看着那人的嘴张张合合，我努力地辨别着，转动着干涩的眼珠子追随着他，废了好大的精神才听懂了他的话，他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
我的眼睛突然变得酸涩不堪，就连鼻子酸的让我不禁皱了皱眉头，紧接着一股滚烫的水划过我的脸颊，顺着我的太阳穴而下，没入了鬓发之中。
那我日夜肖想的手伸了出来，接着轻轻抹了抹我的鬓发处，紧接着，那双深色的眸里似乎揉了些疼惜，我听得他说，“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哭出来吧。”
泪意随着他的那句话汹涌而来，我已然憋不住我内心深处的嗡鸣，脑海中那些黑白记忆的片段有一个角落突然染上了色彩，让我死寂的心又鲜活起来，它扑通扑通地跳着，内心的酸涩感，无数倍地放大，最终，仿佛到了一个临界点，我听得我喉咙蹦出了一声痛苦异常的悲鸣，那些亲眼看着亲人身死的悲哀和无力，此时就在这一刻宣泄了出来。
太难过了......
一个人的泪水有多少？我不知晓，我只知道自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是不能宣泄自己内心的悲伤，它们就像是用一个囚笼笼罩住了我，是我挣脱不得，囚笼收紧，我的心脏都在发疼。
鼻间是那人好闻的味道，也是我这一生唯一的生命稻草。我想着，我要揪住他，只有揪住他，我心里的那一个囚笼才会让我稍稍好受一些。
这一天，我过的十分漫长，漫长的我第一感觉到了孤寂无所适从。哭累了，眼睛闭不上，睡不着，我便强迫自己张着个眼皮，看着眼前那人端了粥在我面前，他手拿着匙羹，面容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我顺从地张开嘴巴，顺从地吃下。
这是他难得的温柔，我不能让他失望。
我想，于是我便努力吃着嘴里的东西，哪怕，其实咽不下去。我努力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却发觉自己怎么也睡不着，我看着眼前那一张熟悉的面容脸上的无力，愈发的慌乱。我努力地再次闭上眼睛，可是我依然睡不着，亲人们濒死的脸，一个个呈现在我的面前，我一闭眼，心里的那个囚笼便突然涨大，淹没住我，是我窒息。
这样之下，我只能再一次睁开眼睛，如此反复，我就是睡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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