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醒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身体恢复地很快，已经能走动不用人搀扶了。
今儿雪大，我抱着被窝在屋内看书，紫毛兔倒是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看着看着，我忽而想起自己昏迷的时候是五月，如今醒来已是过了半年多，按照日子来算的话，新年应是快到了。
看着窗外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我合上书本，心里头冒出了一个主意来。
“翠竹。”
翠竹闻声从外面走了进来，“姑娘，是有什么吩咐吗？”
“现下是不是要过新年了？”我问。
“是的，现已年末的最后一个月了，过几天就是除夕了。”
“那外头那好些人是不是都忙着布置家府了？”
“是这样……”翠竹点了点头，忽而又反应过来，“姑娘，您问这些做什么？”
我笑，不答她的话，只神秘道：“你去叫人买些过年用的红色油纸，还有喜庆的充满年味的东西，我自有用处。”
“您不会是……”她突然瞪大了眼睛，问道。
我朝她眨了眨眼，笑道：“这么好的日子过的太冷清反而不好吧，正巧如今我也能做许多事了，快去吧。”
“是。”
翠竹欢喜地出去了，我唤来半夏，让他们给我洁面擦手，又让他们抬来最近墨莲郎君给我做的木轱辘椅子，行走恢复身体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遂墨莲郎君说我如果要出了一间屋子，就得坐这轱辘椅子。
这椅子我还没坐过，墨莲郎君他们都唤它“轮椅”。
一番收拾之后，几个丫鬟有条不紊地将我扶上了轮椅，我揣着暖暖的汤婆子，半夏在身后推着我就这么缓缓出了门。
第一次算真正意义上出了这间屋门，而我一出去就被屋外的景色惊呆了。
自从住进来，由于行走不便，我从来都没出过内屋的门，平常也只是余光一瞥外面的景色。这些日子以来，外头安安静静，我以为我只是在哪个安静的角落静养而已，却是没想到布置的这么用心。
屋外是一个颇宽敞庞大的院子……准确来说是园子，园子里种了好些梅花树，此时梅花开得正好，其他萧条的光枝桠看不出是什么。只瞧得那白色粉色红色的各色梅花十分好看，花瓣上头点缀着洁白的雪，宛若跌入人间圣洁的神物。在一片梅花之中，有一个亭子，亭子上头木色的顶融入一片梅花之中，自然地像是随着梅花生而生的。
园子里有人在扫雪，并不是三三两两，少有也有十来个，瞧见我出来，一个个井然有序地放置好手中的东西，轻声快步而来排上一排鞠躬行礼：“墨姑娘。”
我看的一番乍舌，如此有礼又如此之多的侍从，想都不用想，便是知道是谁的手笔了，我一直以为屋外是寂静没人的，但是如今看来……
“免礼，你们不必多礼。”
我抬抬手让她们起来。
“是。”
他们一齐起了身，却是没有离开，一个个站在原地瞧着我。
我第一次被这么一群人盯着有一些不自在，“还有什么事么？”
里头有一个长得颇为壮实的汉子走了出来，朝我拱手道：“奴才们都听候墨姑娘差遣，若是墨姑娘有事，直接吩咐奴才们也可。”
“这是？”
我不太明白他们的意思。
“刚刚翠竹姑娘出来找了我们几个人说出去采买。现下，奴才斗胆问下墨姑娘，可是还有别的吩咐？”
原来是为这事儿。
我心里略一琢磨，有些惊讶他们心细如发。先前我找了翠竹采买的那些并不算得是大数目，因着我以为我这院子里头只有那么些个伺候的人，人手不够我也就想着先去置办这些，往后些再去找墨莲郎君，跟他借几个下人使使。
眼下，可谓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了。墨莲郎君想的甚是周到，我想。
“如此，那就劳烦你带人再去买些年货回来，布置一番府里。”
“是，小的这就安排下去。”
我点头，又叫来半夏，让她去我库房里拿了好些银票给他们。
他们便欢天喜地接过了银票就去忙了起来。
采买的事儿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在我慢慢坐着轮椅探遍了府里头主要的厢房布置的时候，所有采买的物件儿一并买齐了。
红彤彤的窗花纸，红彤彤的灯笼，还有那红纸黑字的喜庆对子。
除夕的这天，我指挥着下人们张罗着把这些东西准备好，挂起来的挂起来，该贴窗纸的贴上了窗纸，红色的对子贴上了房门的两个大粗柱子上……
做好这一切，我看着这满眼喜庆的红，心里头竟也随着这份红的轧眼儿的颜色欢喜起来。
身在他乡，也不知道家里头会不会也是这般光景……这般想着，我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当年那些在家里过的那一个个新年，每一年丞相府和国公府的年夜饭都是并在一起吃的，也都是这般贴花纸，挂灯笼，贴红对儿。大家在一片闪着噼里啪啦的光芒里开心肆意地击掌大笑，而我也是转头去看光芒下小夫君的脸，小时候……是多么快乐呀……
小夫君……爹娘哥哥……
你们还好吗，好想你们啊……
“姑娘，别坐在风口处，担心着凉。”
身后披上来一件厚厚的大氅，我回神，对上翠竹那担忧的眼神，“姑娘怎么哭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下意识摸脸，触到一片冰凉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时落了泪。
“没事。”我抹了抹眼泪，收起心中那一抹惆怅，转而抬眼冲着后方的翠竹笑道：“走罢，我们去准备年夜饭去。”
“好嘞。”
我知晓，照顾好自个儿目前已是我对所有担心挂念我的人最好的回报了。七界
如此，我便不能太低沉。
我们布置的时候，墨莲郎君和小姑娘都不在府上，听得翠竹他们说，墨莲郎君和云殊不经常待在府里头，有时候还会不见人影，那紫毛兔我是天天见，如今也不知道去哪里睡觉。
待我将饺子包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们才回到了府上，第一时间就奔向了我在的厨房。
瞅见我一手娴熟地包着饺子，墨莲郎君和小云殊皆是一脸惊奇，就连那睡饱了觉自觉蹦哒到我怀里的紫毛兔儿也不似往常一般继续闭着眼睛眼睛假寐，只聚精会神地瞧着我。
瞧着我手下的饺子如花儿般飞快成形，墨莲郎君都不知道发出了今儿晚上的第几个感叹了。
“真真是想不到，你还有这般手艺。”他叹道，模样十分好笑，又多了几分亲昵。
这将近一个月的相处，我也习惯了跟他们的相处方式，只笑：“你想不到的事儿还多着呢。”
包成花儿的饺子如同白生生嫩嫩的面团儿，下了锅，暴涨着个肚子浮了起来的时候，我才指挥着下人将那一个个饺子捞起来，每个人的碗里都盛了饺子伴着条好的汤，旁边皆是摆着酱料的小碟子，桌面上就三个人一只兔。
那一筷子的饺子攒着酱料入口，咬碎后满齿都是裹着汤汁的饺子馅儿的肉香。
我满足地眯了眯眼，说来这包饺子的本事也不用人多教，也算是我与生俱来的本事一般，往常小些的时候我自个儿都是亲自包了饺子做了年夜饭的主食。
“好吃，好吃。”
墨莲郎君优雅地吃着，嘴里还不免赞道。我听的顺心，又去瞧了下云殊小姑娘和旁的那只紫毛兔儿，只见云殊小姑娘此刻也是吃的腮帮子鼓鼓的，丝毫不见平日里那一副清冷倨傲的模样，紫毛兔儿更甚，眼下吃饭的时候，下人都遣了下去，屋内就一桌，桌面就只有我们几个人，它也不用再掩饰自己，笨拙地用兔爪艰难地夹着筷子去戳那饺子，又在戳到之后，迫不及待地往嘴巴里放，饺子的汤汁便洒了些在它紫色的皮毛上，它也全然顾之不及，两个腮帮子都和云殊一般塞满了，一鼓一鼓的模样，看着甚是憨态可掬。
我忍不住笑，“你慢些。”说着，伸手轻轻顺了顺它头顶的呆毛。
“冷了就不好吃了。”它转头看了我一眼，嘴里含糊不清又义正严辞地说了一句，“我这是替你消化掉，不……嗝不用谢我。”
“我知道。”我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努力维持着嘴角的弧度，道：“你慢点儿吃就行。”
这兔儿第一次露出这般模样，倒是让我先前对它孤傲的印象又加上了一层不一样的模样，原来它也是个面冷心热的小兔子。
但我心里确实没有惊讶，仿佛在之前就已经见过一番，只瞧的它吃的高兴，我心里就更加开心，还有在内心隐秘冒出来喜庆。
我想，这个年有他们陪伴，并不孤单，甚至于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这感觉带给我的并不是陌生，好似是我失去了一件东西许久，而这件东西如今回归到我的手里一般自然。
吃过年夜饭之后，我带着他们去院里头，叫丫鬟放了爆竹。
竹子烧红后噼里啪啦传来声音的那一刻，院子里的下人纷纷欢呼一声，一时之间，冰冷的雪天里洋溢着满眼的红，满眼的喜庆，我看着眼前欢呼的人群，仿佛透着他们看到了往常一般奔走相告，互相道喜的人们。
“既然是个这么喜庆的日子，那我们就来玩个好玩儿的。”
墨莲郎君突然出声，俊逸的脸上带着神秘的笑，一时之间，园子里头的人全都看向他。
“猜灯谜，如何？”
他笑了笑，把话接了下去，这话一出，人堆里不知谁喊了一声，“这个好！”
于是这个游戏便被决定了下来，我摸了摸鼻子，将出口拒绝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去。往常我猜灯谜的情形……
“今日秋尽。”
墨莲开口，而后抬眼问我，“笙笙知道吗？”
“咳，我再想想。”
实际上我是一点儿也不知道，每次猜灯谜我就如同我的学问一般，实在肚子里啥都没。
“明天冬。是一中药名儿。”云殊小姑娘瞅了我一眼，仿佛看穿了我一番，我掩饰低头，只听她又说下去：“主治阴虚发热，咳嗽吐血，咽喉肿痛等。”
“不错。”墨莲略一挑眉，“你接着出下一题吧。”
云殊沉吟了一番，才缓缓开口，“南北倾斜，左右安全。”
这个……我好似哪里听到过，答案是……东西什么来着？
还未等我想出来，就有人欢喜地说了出来，“这个奴才知道，是东倒西歪。”
“正解。”
我抬眼去看答话的人，只见他是那天出来说要领事情做的壮实汉子。我挑了挑眉，这人还挺聪明的。
接下来是那位汉子开口：“西施脸上出天花……”
“……”
后面是人们欢乐成一团的声音，虽然我没答上几个灯谜，但我这脸儿也宛若城墙一番，丝毫波澜不惊。面上端的是十分淡然，实际上心里却是一番波涛汹涌。
猜灯谜这事儿真真是失策呀，我想。
但这事儿，到底是心里欢乐的。
后半夜大家都玩的尽兴而归，人群散去，我回屋内，想着今日还没写信，便执了笔在桌前坐着，给三哥写了信后，我又发起了呆，思索着这几天回的信。
自那日三哥给了我纸筒之后，我便收了下来，后面便是时常给三哥写信告知我身体的情况，除了给三哥写的信罢，我还给小夫君写了信，每每都是叫三哥带去给小夫君，七天一封。
只不过每次皆是三哥回信，小夫君的信件我从来没收过一封信，除了第一次三哥给的之外。想到此，我不禁有些忧愁，心里头又闪过那个娇俏又倨傲的脸……会不会是……
不可能，我在心里又否认了这个想法。胡思乱想了一番不得结果，索性扔开不再想，老老实实落笔：
今日除夕，你还安好？我们这边可热闹了，燃了爆竹，吃了年夜饭，还猜了灯谜，只是我这学问还是抬不上场面，实乃丢人……
洋洋洒洒又写了两页纸，实在不能写下去了，我方才作罢，收了笔，吹干笔墨，卷好放进纸筒。
而后，对着亮着的油灯我许了一个新年愿望。
愿我爱的人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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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雪大，我抱着被窝在屋内看书，紫毛兔倒是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看着看着，我忽而想起自己昏迷的时候是五月，如今醒来已是过了半年多，按照日子来算的话，新年应是快到了。
看着窗外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我合上书本，心里头冒出了一个主意来。
“翠竹。”
翠竹闻声从外面走了进来，“姑娘，是有什么吩咐吗？”
“现下是不是要过新年了？”我问。
“是的，现已年末的最后一个月了，过几天就是除夕了。”
“那外头那好些人是不是都忙着布置家府了？”
“是这样……”翠竹点了点头，忽而又反应过来，“姑娘，您问这些做什么？”
我笑，不答她的话，只神秘道：“你去叫人买些过年用的红色油纸，还有喜庆的充满年味的东西，我自有用处。”
“您不会是……”她突然瞪大了眼睛，问道。
我朝她眨了眨眼，笑道：“这么好的日子过的太冷清反而不好吧，正巧如今我也能做许多事了，快去吧。”
“是。”
翠竹欢喜地出去了，我唤来半夏，让他们给我洁面擦手，又让他们抬来最近墨莲郎君给我做的木轱辘椅子，行走恢复身体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遂墨莲郎君说我如果要出了一间屋子，就得坐这轱辘椅子。
这椅子我还没坐过，墨莲郎君他们都唤它“轮椅”。
一番收拾之后，几个丫鬟有条不紊地将我扶上了轮椅，我揣着暖暖的汤婆子，半夏在身后推着我就这么缓缓出了门。
第一次算真正意义上出了这间屋门，而我一出去就被屋外的景色惊呆了。
自从住进来，由于行走不便，我从来都没出过内屋的门，平常也只是余光一瞥外面的景色。这些日子以来，外头安安静静，我以为我只是在哪个安静的角落静养而已，却是没想到布置的这么用心。
屋外是一个颇宽敞庞大的院子……准确来说是园子，园子里种了好些梅花树，此时梅花开得正好，其他萧条的光枝桠看不出是什么。只瞧得那白色粉色红色的各色梅花十分好看，花瓣上头点缀着洁白的雪，宛若跌入人间圣洁的神物。在一片梅花之中，有一个亭子，亭子上头木色的顶融入一片梅花之中，自然地像是随着梅花生而生的。
园子里有人在扫雪，并不是三三两两，少有也有十来个，瞧见我出来，一个个井然有序地放置好手中的东西，轻声快步而来排上一排鞠躬行礼：“墨姑娘。”
我看的一番乍舌，如此有礼又如此之多的侍从，想都不用想，便是知道是谁的手笔了，我一直以为屋外是寂静没人的，但是如今看来……
“免礼，你们不必多礼。”
我抬抬手让她们起来。
“是。”
他们一齐起了身，却是没有离开，一个个站在原地瞧着我。
我第一次被这么一群人盯着有一些不自在，“还有什么事么？”
里头有一个长得颇为壮实的汉子走了出来，朝我拱手道：“奴才们都听候墨姑娘差遣，若是墨姑娘有事，直接吩咐奴才们也可。”
“这是？”
我不太明白他们的意思。
“刚刚翠竹姑娘出来找了我们几个人说出去采买。现下，奴才斗胆问下墨姑娘，可是还有别的吩咐？”
原来是为这事儿。
我心里略一琢磨，有些惊讶他们心细如发。先前我找了翠竹采买的那些并不算得是大数目，因着我以为我这院子里头只有那么些个伺候的人，人手不够我也就想着先去置办这些，往后些再去找墨莲郎君，跟他借几个下人使使。
眼下，可谓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了。墨莲郎君想的甚是周到，我想。
“如此，那就劳烦你带人再去买些年货回来，布置一番府里。”
“是，小的这就安排下去。”
我点头，又叫来半夏，让她去我库房里拿了好些银票给他们。
他们便欢天喜地接过了银票就去忙了起来。
采买的事儿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在我慢慢坐着轮椅探遍了府里头主要的厢房布置的时候，所有采买的物件儿一并买齐了。
红彤彤的窗花纸，红彤彤的灯笼，还有那红纸黑字的喜庆对子。
除夕的这天，我指挥着下人们张罗着把这些东西准备好，挂起来的挂起来，该贴窗纸的贴上了窗纸，红色的对子贴上了房门的两个大粗柱子上……
做好这一切，我看着这满眼喜庆的红，心里头竟也随着这份红的轧眼儿的颜色欢喜起来。
身在他乡，也不知道家里头会不会也是这般光景……这般想着，我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当年那些在家里过的那一个个新年，每一年丞相府和国公府的年夜饭都是并在一起吃的，也都是这般贴花纸，挂灯笼，贴红对儿。大家在一片闪着噼里啪啦的光芒里开心肆意地击掌大笑，而我也是转头去看光芒下小夫君的脸，小时候……是多么快乐呀……
小夫君……爹娘哥哥……
你们还好吗，好想你们啊……
“姑娘，别坐在风口处，担心着凉。”
身后披上来一件厚厚的大氅，我回神，对上翠竹那担忧的眼神，“姑娘怎么哭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下意识摸脸，触到一片冰凉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时落了泪。
“没事。”我抹了抹眼泪，收起心中那一抹惆怅，转而抬眼冲着后方的翠竹笑道：“走罢，我们去准备年夜饭去。”
“好嘞。”
我知晓，照顾好自个儿目前已是我对所有担心挂念我的人最好的回报了。七界
如此，我便不能太低沉。
我们布置的时候，墨莲郎君和小姑娘都不在府上，听得翠竹他们说，墨莲郎君和云殊不经常待在府里头，有时候还会不见人影，那紫毛兔我是天天见，如今也不知道去哪里睡觉。
待我将饺子包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们才回到了府上，第一时间就奔向了我在的厨房。
瞅见我一手娴熟地包着饺子，墨莲郎君和小云殊皆是一脸惊奇，就连那睡饱了觉自觉蹦哒到我怀里的紫毛兔儿也不似往常一般继续闭着眼睛眼睛假寐，只聚精会神地瞧着我。
瞧着我手下的饺子如花儿般飞快成形，墨莲郎君都不知道发出了今儿晚上的第几个感叹了。
“真真是想不到，你还有这般手艺。”他叹道，模样十分好笑，又多了几分亲昵。
这将近一个月的相处，我也习惯了跟他们的相处方式，只笑：“你想不到的事儿还多着呢。”
包成花儿的饺子如同白生生嫩嫩的面团儿，下了锅，暴涨着个肚子浮了起来的时候，我才指挥着下人将那一个个饺子捞起来，每个人的碗里都盛了饺子伴着条好的汤，旁边皆是摆着酱料的小碟子，桌面上就三个人一只兔。
那一筷子的饺子攒着酱料入口，咬碎后满齿都是裹着汤汁的饺子馅儿的肉香。
我满足地眯了眯眼，说来这包饺子的本事也不用人多教，也算是我与生俱来的本事一般，往常小些的时候我自个儿都是亲自包了饺子做了年夜饭的主食。
“好吃，好吃。”
墨莲郎君优雅地吃着，嘴里还不免赞道。我听的顺心，又去瞧了下云殊小姑娘和旁的那只紫毛兔儿，只见云殊小姑娘此刻也是吃的腮帮子鼓鼓的，丝毫不见平日里那一副清冷倨傲的模样，紫毛兔儿更甚，眼下吃饭的时候，下人都遣了下去，屋内就一桌，桌面就只有我们几个人，它也不用再掩饰自己，笨拙地用兔爪艰难地夹着筷子去戳那饺子，又在戳到之后，迫不及待地往嘴巴里放，饺子的汤汁便洒了些在它紫色的皮毛上，它也全然顾之不及，两个腮帮子都和云殊一般塞满了，一鼓一鼓的模样，看着甚是憨态可掬。
我忍不住笑，“你慢些。”说着，伸手轻轻顺了顺它头顶的呆毛。
“冷了就不好吃了。”它转头看了我一眼，嘴里含糊不清又义正严辞地说了一句，“我这是替你消化掉，不……嗝不用谢我。”
“我知道。”我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努力维持着嘴角的弧度，道：“你慢点儿吃就行。”
这兔儿第一次露出这般模样，倒是让我先前对它孤傲的印象又加上了一层不一样的模样，原来它也是个面冷心热的小兔子。
但我心里确实没有惊讶，仿佛在之前就已经见过一番，只瞧的它吃的高兴，我心里就更加开心，还有在内心隐秘冒出来喜庆。
我想，这个年有他们陪伴，并不孤单，甚至于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这感觉带给我的并不是陌生，好似是我失去了一件东西许久，而这件东西如今回归到我的手里一般自然。
吃过年夜饭之后，我带着他们去院里头，叫丫鬟放了爆竹。
竹子烧红后噼里啪啦传来声音的那一刻，院子里的下人纷纷欢呼一声，一时之间，冰冷的雪天里洋溢着满眼的红，满眼的喜庆，我看着眼前欢呼的人群，仿佛透着他们看到了往常一般奔走相告，互相道喜的人们。
“既然是个这么喜庆的日子，那我们就来玩个好玩儿的。”
墨莲郎君突然出声，俊逸的脸上带着神秘的笑，一时之间，园子里头的人全都看向他。
“猜灯谜，如何？”
他笑了笑，把话接了下去，这话一出，人堆里不知谁喊了一声，“这个好！”
于是这个游戏便被决定了下来，我摸了摸鼻子，将出口拒绝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去。往常我猜灯谜的情形……
“今日秋尽。”
墨莲开口，而后抬眼问我，“笙笙知道吗？”
“咳，我再想想。”
实际上我是一点儿也不知道，每次猜灯谜我就如同我的学问一般，实在肚子里啥都没。
“明天冬。是一中药名儿。”云殊小姑娘瞅了我一眼，仿佛看穿了我一番，我掩饰低头，只听她又说下去：“主治阴虚发热，咳嗽吐血，咽喉肿痛等。”
“不错。”墨莲略一挑眉，“你接着出下一题吧。”
云殊沉吟了一番，才缓缓开口，“南北倾斜，左右安全。”
这个……我好似哪里听到过，答案是……东西什么来着？
还未等我想出来，就有人欢喜地说了出来，“这个奴才知道，是东倒西歪。”
“正解。”
我抬眼去看答话的人，只见他是那天出来说要领事情做的壮实汉子。我挑了挑眉，这人还挺聪明的。
接下来是那位汉子开口：“西施脸上出天花……”
“……”
后面是人们欢乐成一团的声音，虽然我没答上几个灯谜，但我这脸儿也宛若城墙一番，丝毫波澜不惊。面上端的是十分淡然，实际上心里却是一番波涛汹涌。
猜灯谜这事儿真真是失策呀，我想。
但这事儿，到底是心里欢乐的。
后半夜大家都玩的尽兴而归，人群散去，我回屋内，想着今日还没写信，便执了笔在桌前坐着，给三哥写了信后，我又发起了呆，思索着这几天回的信。
自那日三哥给了我纸筒之后，我便收了下来，后面便是时常给三哥写信告知我身体的情况，除了给三哥写的信罢，我还给小夫君写了信，每每都是叫三哥带去给小夫君，七天一封。
只不过每次皆是三哥回信，小夫君的信件我从来没收过一封信，除了第一次三哥给的之外。想到此，我不禁有些忧愁，心里头又闪过那个娇俏又倨傲的脸……会不会是……
不可能，我在心里又否认了这个想法。胡思乱想了一番不得结果，索性扔开不再想，老老实实落笔：
今日除夕，你还安好？我们这边可热闹了，燃了爆竹，吃了年夜饭，还猜了灯谜，只是我这学问还是抬不上场面，实乃丢人……
洋洋洒洒又写了两页纸，实在不能写下去了，我方才作罢，收了笔，吹干笔墨，卷好放进纸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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